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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
關於〝我的〞這兩個字,我們都覺得說出來其實就是一種滿足了。因為有一種,可以用出我的這兩個字,往往都是我們擁有了。
我記得小時候我的作文都是丁,老師給我的評語是我沒有文學天份,盯著老師那一行字,我發誓有天我要出書給老師看,告訴老師隨便斷言別人的未來是不對的。
於是我開始看一些書,然後動手寫一些東西,一直到現在阿沖說我是一流的文筆、二流的敏銳感覺、三流的寫手。
可是,當我問他那我的腦袋呢?
他回答我……
『你很豬頭耶!這還用問,當然是下流的腦袋了啊!』
我聽了之後只是把手上的榴槤往他那裡丟去,他閃開了,榴槤撞到牆壁變成了命案現場後遺留下的那攤液體。
看看我形容那顆榴槤的慘狀,怎麼看也不可能是下流的腦袋想出來的,會被說成下流,大概有兩個原因,不是阿沖白痴、就是阿沖白痴,反正千錯萬錯也不可能是我的錯。
而我這顆一流的腦袋想出來的故事為什麼總是沒有大紅,朋友說我必須再透徹點,問他們透徹什麼?他們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來,最後以只能意會、不能口述來呼嚨我。
透徹什麼碗糕,他們也說不出來,所以最後我的結論是……我生在一個錯誤的年代,這是時代悲劇英雄的下場。
其實後來想起來,對於那些我們不願承認的事實,我們都會找個東西來當藉口,任何事都是這樣的。
那是個寒冷的冬天,氣象台說明天最低溫會有十度,陽明山上可能會下雪,河莉秀可能要來台灣出唱片,池上米要求正名。
但是這些都跟我無關,我只記得阿沖買了兩打啤酒和一堆零食和小菜,拿了兩大包舒潔抽取式衛生紙給我,我在筆記型電腦前看著電子郵件邊掉下男兒淚邊罵。
「我寫的那麼好,怎麼可能不被錄取?現在的出版社到底都在想什麼。」我看著螢幕上那對不起三個字,很不顧形象的大罵。
「好啦好啦!是他們不識相,眼淚擦乾把酒喝一喝,看心情會不會好一點。」阿沖把一罐冰冷的啤酒塞到我手中,拿走了我手上的衛生紙。
「本來就是他們不識相,本大爺這可是一流的文筆和內容,他們竟然給我對不起敷衍了事。」
阿沖沒有回答我,只是喝著他的酒、吃他的菜、看他的新聞。
看見阿沖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,我一把火上升了起來,我把手上的啤酒向他丟過去。
「李皓偉,你幹什麼啦!」阿沖被我丟過去的啤酒灑了一身,很不高興的向我看過來。「你發瘋發過頭了喔?」
「你到底是不是朋友啊?我被退稿,心情惡劣成這樣,你還可以那麼悠哉的看你的電視、喝你的酒喔?」
「不然你是想怎樣?我難不成還拿桶汽油去把出版社給燒了、還是拿把鎚子把你電腦給砸了,眼不見為淨?」阿沖把啤酒罐丟回來,很不高興的說。
「你至少可以安慰我一下,這是最基本的待友之道吧?」我愣了一下,然後找到話又反駁回去。
「我還沒安慰你嗎?我聽你罵了快一整天了,我買了啤酒、買了菜、給你衛生紙,這樣還不夠安慰嗎?不然你是要我怎樣安慰?叫你過來讓我抱一抱嗎?」
我又再次呆楞,然後在腦中搜尋可以反駁的語氣,其實吵架就是這樣,沒有誰會思考自己的錯,只會一律的找些讓自己可以反駁回去的話,只是要吵贏,但卻總是忘了吵贏又怎樣?也許失去的往往比那一瞬間的勝利還多。
「你至少可以給我些意見啊!」在腦中找到可以反駁的話之後,我開口反駁回去。
阿沖聽了之後沉默了一下,正當我以為我讓他無話可說的時候,他卻開口說……
「你從來不肯聽意見,我講了又有什麼用?」我頓了一下。
「你有對我說過意見嗎?」
「沒有嗎?」
「沒印象……」這句話我說的很心虛。
「我就知道你從來沒在聽人家的話的。」
「我還是有聽好不好。」
「我知道,你都只聽哪裡有美女和辣妹這類消息吧?」
「……」
「所以我們大家給過你的意見,你大概都拋到一邊去了吧。」
我沒說話,因為我的確記不得他們給過的意見有哪些。
「我們說,你的文筆很好是沒錯,也看得出來你真的下過了苦功。可是你的小說廢話太多,完全把小說主體給掩蓋過,遣詞用語也需要
加強!我們那時候給你的意見是,你應該休息一下,等到自己心情較穩的時候再來寫也還來得及。」
「我還不夠穩嗎?我覺得我把小說人物的個性都可以掌握的很好啊!」
「我知道你掌握的很好,可是我們說的穩,不是人物的描寫,而是你自己本身,你太急了!讓你的小說反而有種不夠細膩的感覺,那是你的致命傷。」
聽到阿沖說完,我有點呆滯,我看著阿沖,只是轉過頭看向窗外,好像他該說的都說完了,其他就靠我自己去領悟。
細膩?我的文章少了細膩的感覺?我向來都只是照自己的想法下去寫的,可是不夠細膩?難道真的如老師說的,我沒有文學的天份嗎?
我拿起桌上的啤酒,拉開拉環喝了起來,一口口罐入的苦澀啤酒讓我無法思考阿沖話裡的真正意思,我看不清楚、也聽不清楚阿沖後來說了什麼、做了什麼,可是我卻在心底做了個決定,這個決定讓我遇見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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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花千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