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室效應，輕踏那一抹溫柔。

1.1 九樓之三，死亡歌頌

﹤彈首安魂曲，就足以平靜。﹥

「給我兩碗廣東粥。」我走到街上那家口碑很好的廣東粥店點了兩碗廣東粥，老闆匆忙的說了聲稍等便開始忙碌了起來。

我打量著四周，左邊第一張桌子坐著一個六十幾歲的老人、後面那張桌子則坐著一位穿著套裝的女子，其餘亂糟糟的什麼人都有，不過最多的還是學生……不知為什憂鬱又為什麼不穩定的學生。

我的視線被一把銳利的美工刀的吸引了注意，那是一把很亮的美工刀，外面是銀色的殼，刀片看起來很新，它就躺在一個綁著馬尾女孩的口袋中。

它為什麼會躺在那？她又為什麼要帶美工刀？原因不明。也許她是想要切割紙張、也許她是忘了放進鉛筆盒裡、也許……

『幫我買一把利一點的美工刀。昨天那把美工刀太鈍了，怎麼割都無法流出很多的血。』我的腦袋裡突然響起女孩的話，這時我才想起，我還沒買美工刀。

但是我知道我不會買，因為銳利的美工刀割出來的血很難清理，這種經驗我已經有過一次……

她就在我面前劃下那一刀，然後嘴角漾著笑：「為什麼你都不愛我？連聲愛你也吝嗇給我嗎？」

「我沒有愛，我不會愛人。」我冷眼看著手腕上的血一滴滴的落在我雪白的地毯上，那抹殷紅，紅的像是盛開的火紅玫瑰……而我向來討厭玫瑰。

然後她哭了，兩道淚痕滴在滿是血的手腕上，也許是眼淚裡的鹹份刺激到傷口，她淚掉的更凶、皺頭皺的更深、臉色更加蒼白。而我卻始終什麼都沒做。

直到我發覺白色地毯紅了一片，而她倒在地上，我才打了119叫救護車。

她是我女朋友，曾經的女朋友。

「相信我，離開我妳會快樂點的。」就是這一句話讓她在我面前割了腕。

我還是不清楚女孩身上的美工刀是要幹什麼的，就像我不知道為什麼妹妹要在我家喝鹽酸自殺一樣，那天她明明還笑著說要一起去逛街的，結果我一醒來她就那樣躺在浴室裡。

那堆穢物啊！讓我掃了好多天，卻還是沒有辦法除掉空氣中那股酸酸的味道，最後我搬家了。儘管那間房子裡有很多我的記憶。

「先生，你的兩碗廣東粥好了。」老闆娘微笑著將粥遞給我，我也禮貌性的給了微笑，付錢離開。

經過書店，我看了一眼，終究沒有踏進去買美工刀。

『地毯不好洗，會留下痕跡。』我在心中考量之後，放棄替女孩買把新美工刀的念頭。

我慢慢的走回家，我記得前幾天路邊有隻死掉的狗，白色的毛，四隻腳僵直著倒在地上，空氣中滿滿都是腐臭的味道，一直到現在那股味道彷彿還在，腐朽的、爛掉的，讓人發噁的味道。

經過附近的廟宇，那扇廟的大門一到晚上十點就關掉了。

『神明也有營業時間啊！』我嘲諷似的笑著，有時候連神都不見得可靠。

　到了家樓下，我抬頭向著家的位置看去，女孩現在的臉不是看著樓上，而是望著遠方了。

遠方，那是個公墓，在山上的一片公墓。

「你回來啦！」一進家門，女孩笑著接過廣東粥：「我的美工刀呢？」

「我沒買。」我脫下外套放在沙發上，走到廚房打算泡杯咖啡，順便跟女孩說著：「美工刀的血會染了地毯，不好清理。」

「可是，舊的劃不深。」女孩跟到廚房，眉頭皺了起來。

「要見血嗎？」我拿出即溶咖啡，連頭都沒抬：「妳可以拿錢去外面自己買一把，等妳割夠了，血停了再回來。」

女孩沒說話。

「不然妳也可以……」我拿起熱水沖泡著咖啡粉：「從這裡跳下去，跳的俐落點，連鞋子都別留下。」

「我自己去買。」女孩走到沙發旁，從我外套裡拿出錢和鑰匙，在開門前這樣說。

我沒回應，聽見了關門聲之後，我拿著咖啡走到客廳陽台，低頭看了 一眼，女孩正快步走著。

抬頭向樓上看去，燈亮著，相信天使的女生醒著。

　我就這麼站著，連廣東粥都忘了去碰。不知何時開始，樓上傳出了有陣子我幾乎天天聽的安魂曲，那也是她喜歡聽的。

『我死了，彈首安魂曲給我聽吧！』

『我不彈給死人聽。』

女孩還沒回來，不知道她割了沒，希望她回來不會帶著一身血。那是很麻煩清理的。

九樓之三，死亡歌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