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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3 九樓之三,希望

很多時候,我都會想起很多人說的話,好的、壞的還是無心的,那一句句話我總會在某個不知道的
時候猛然想了起來。

但其實我的記憶力沒那麼好,就像我的清醒時間永遠比沉睡來的多。
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?我喜歡在黑暗中一個人生存,整個世界黑漆漆的,有股詭異的感覺在產
生。但其實我又很怕黑,睡前總要開盞燈,否則我會被黑暗給吞了。

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?
我會回想起一些對我來說其實很差勁的事。這些日子以來,常常一閉上眼耳畔都會聽到爸爸和媽媽
的那句──總會有辦法解決的。

但其實一點辦法也沒有不是嗎?為什麼大人總愛編一堆謊言來告訴我們,其實一切沒那麼糟糕呢?
到底是在騙誰呢?騙自己還是騙著什麼都不懂的我們呢?

『等爸爸生意談成功之後,我們就可以搬去大房子住,到時候我會放些錢在妳的存摺裡,妳想幹
什麼都不必跟爸爸說,然後,妳想不想繼續打工那都是妳的事,妳可以繼續唸大學……』爸爸蒼老
的臉龐透著一股叫希望的光芒,笑著對著我說。

那是個好美好美的夢,爸爸會有錢,我們會有好生活過。
曾經,我是這麼相信的,只要還有希望,我們就可以快樂的生活了,但是現實總是殘酷,當希望一
次次的落空,我們得到了什麼?

『合約又沒簽到啦?』母親問著蒼老的爸爸,臉上一副了然樣。

躲在一旁偷偷看著父親,我希望不是那樣的結果。

『唉……』嘆了口氣,父親的樣子讓我洞悉了一切,希望終究會是失望嗎?

到底還有什麼是希望?望著光亮的太陽,頓時想起了啞弦那首名叫《乞丐》的詩──

〝不知道春來來了以後將怎樣,
雪將怎樣,知更鳥和狗子們,春天來了以後
以後將怎樣──

依舊是關帝廟,依舊是洗了的襪子曬在偃月刀上,
依舊是小調兒那個唱,蓮花兒那個落
大家的太陽照著,照著
酸棗的那個樹───────〞


對啊!依舊什麼都沒改變,依舊是日出日落,太陽哪管你有沒飯吃,哪管你生或死,
這世界誰會在意誰又失意,誰會理會誰又失落和孤單,沒有……依舊是沒有,依舊
日出日落,依舊沒有任何改變。

『沒關係!總會有辦法的。』拍拍父親的肩膀,母親的臉又蒼白了幾分。

那時的我,依著牆壁緩緩滑下,已經不知道心底那股惆悵該怎麼命名了。

春天,春天來了以後將怎樣
雪,知更鳥和狗子們以及我的棘杖會不會開花,
開花以後會怎樣──

隔天,在總會有辦法的話語下,父親和母親雙雙化成張紙,輕飄飄的從頂樓飄下,
然後落地,一片寂靜,唯一遺留的是那一地的紅。

開花以後,開花以後會是一片的黯然吧……

抬頭望著被窗簾蓋住的那扇落地窗,窗外的天氣會是美好的吧!會有太陽吧?
來到這寂寞的城市已經分不清第幾天了,吳醫生越來越著急我的狀況,他說,我是他
遇過最糟糕的病人,一個分不清自己狀況多糟的病人。

當他在我雙眼看不到任何一絲生氣時,他這才發現情況比他想像的糟糕。

『有種東西叫希望,妳懂不懂?』吳醫生常微笑著問著我,而我回應他的常是一室的
安靜。

『其實注意這世界,人生很美好的。』他從不放棄,試圖對我解釋更多,而我只是黯
然,有時會幽幽的反問他一句──

『是不是當心理醫生的,多少都會有點憂鬱症啊?』

聽到我問句的他,總給我一個愣住的表情外帶一絲無奈苦笑,然後總安靜的離去,
一如他剛來的一樣安靜。

我沒告訴他,我不是病人,我只是了解到失望和希望成正比的這個道理,如果常問,
人沒希望怎麼活下去呢?那麼我會說,活著如果是為了希望,那還有什麼道理呢?

人家說,潘朵拉的盒子被打開了,罪惡啊都跑了出來,人們都很痛苦,於是最後希望
產生了,人們抱著希望對抗一切的絕望。

絕望啊?什麼叫絕望?是說走到無路的時候,那股無力感大大壓抑過一切時嗎?
那麼我想說,請聽我說──我真的很絕望,抑或許是,我從來沒擁有過希望。

望著那被窗簾擋住的窗,在我將自己藏進衣櫥的那一刻,我已經知道,儘管黑暗讓我
不安,但我終究屬於黑暗的,儘管我是多麼想……想揭開那道窗簾,迎接一個日出與日落。

閉上眼的那一刻,我似乎走回到了,那總響著首孤單的歌的九樓,之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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