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室效應，輕踏那一抹溫柔。

1.7 九樓之三，安魂曲的秘密(下)

﹤我們只是想就這樣睡去，讓靈魂從此安眠。﹥

我忘了我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，但是我醒過來的時候卻看到女孩趴在床沿睡著，長髮散在我的棉被上，身體隨著呼吸均勻的起伏。

我下了床把女孩抱到床上，我則是穿了件厚重外套，走到客廳。

我是怎麼醒過來的？是了！是樓上那半夜傳出來的鋼琴聲……那首莫札特的安魂曲。

『聽到安魂曲，你要像看到我一樣微笑。』

欣怡的話在我的耳邊圍繞，儘管此刻我並沒有微笑。

我走到陽台，抬頭看向九樓的窗戶……窗簾垂放了一半下來，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燈是亮的，有個人影正坐在窗戶附近。

我望著那抹人影，我知道是九樓之三那女人，彈著安魂曲的是她。我不太明瞭為什麼她要彈奏安魂曲？不太明瞭為什麼她不怕被鄰居責罵的在半夜彈鋼琴。

很多很多的不明瞭，但我更不明白我自己為什麼要拿起鑰匙走到九樓之三。

不過等到我反應過來時，我早已經按下門鈴。
沒有多久門就開了，女人有點驚訝的看著我。

「嗯……我聽到安魂曲就上來看看。」沉默了三秒，我開口劃破沉默。

女人只是淡淡笑了一笑：「進來坐吧！」

我踏進九樓之三，一片白到讓人冰冷的牆壁是我對它的第一印象。不多的傢俱將它顯得更冰冷、空洞。
我還沒掃射完整間，就可以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孤單和寂寞。

「這裡有點簡陋，希望你還別介意。」女人坐到窗邊，我這才發現那臺鋼琴果然在窗戶邊。只是有大半被窗簾給擋了住，還真有點看不出來。

「妳很喜歡安魂曲？」我開口問了女人，女人向我看了過來：「我聽妳常常彈這首的樣子。」

女人摸了摸鋼琴，然後微笑著回答：「是啊！我很喜歡。安魂曲對於我有個特別的意義。」

「意義？」

「是啊！因為安魂曲是他教我的第一首曲子、也是他最愛的曲子。」女人拿起琴譜眼神中充滿愛憐：「他，是我男朋友。」

我沒有說話，因為安魂曲也是欣怡最愛的一首曲子，她多次要教我彈，我都拒絕了她。

「我這首安魂曲是彈給他聽的，因為他在一場意外車禍中死了。」女人說這句話的時候，眼淚沒有掉，嘴角還是掛著微笑。

這就是安魂曲在半夜響起的秘密，屬於女人她的秘密。

「我不是很贊同你的無天使論。」女人將視線移向我：「因為他跟我說過，只要相信，人人都是天使。」

我聽到這句話輕聲笑了起來：「妳的他是個好男人，只是可惜他離開妳身邊了。」

我輕笑的原因是因為……欣怡也跟我說過一樣的話……

『只要相信，人人都是天使。你只是不願意去相信罷了！』

我不願意相信，在我眼中人性就是噁心的。除了爭就是搶、搶不到就偷；有錢的時候大家都圍在你身邊，沒錢沒落時，個個跑的比飛還快。

虛偽、噁心、虛假，這就是我眼中交織成世界，而這一切都是一種叫人惹的禍。
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天使，如果真有天使，怎麼還會有那麼多人吃那麼多苦？

而女人的話讓我想起欣怡。
欣怡是個好女人，她說的話總是中肯讓人聽了之後不會不悅。
所以欣怡說過的話，我幾乎每一句都記得，記得可以做些什麼？我也不知道。

因為女人的男友講了跟欣怡一樣的話，所以我說她男友是個好男友，正如欣怡是個好女友一樣。

「那你願意當一晚我的天使嗎？」女人倏地冒出這麼一句，我看向她，她的嘴角上揚了一個美麗的弧度。

我笑了笑，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……

「不。」我如此輕訴。

女人沒有多大的反應，眼神流露出一股早就知道會如此的訊息。

女人放好琴譜，十指開始在鋼琴上滑行。一個個音符彷彿有生命似的從她十指中溜出來逃到我的耳朵裡。

安魂曲，原來仔細聽是那麼樣的悅耳。

聽完女人的安魂曲，我輕輕的開了門離開。

女人依舊一次又一次的彈著安魂曲，時而悲哀、時而淒冷，每一次都是種不同的意味。

我下了樓回到家，剛打開大門就看見女孩坐在陽台上，聽見我開門的聲音向我望來。

「你回來了。」

「妳醒了？」

「嗯，她說了對吧？」女孩看了眼樓上的窗戶，然後問著我：「那夜半安魂曲的由來。」

「嗯，妳想知道嗎？」我關上門，走到女孩的身旁。

「不想。」女孩繼續抬頭望著樓上，眼神越飄越遠。

「九樓之三很冷、很空，妳以前也是住在那樣的環境下嗎？」

「不！以前的九樓之三很溫暖，直到爸爸、媽媽去世之後，九樓之三才開始喪失溫度。」女孩說這句話的時候，身子稍稍顫抖著，我幾乎以為她就要掉下去了。

「現在的不只沒溫度，還冰冷的讓人發抖。」我將身上的厚重外套丟給女孩，轉身向房間而去。

該睡了，我還燒著呢！

九樓之三，祈禱一個好眠。